涂永红：海南自贸港封关 统筹金融开放与安全

《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实施五年来，海南在金融开放、风险防范、金融服务和管理水平等方面取得显著成效。由中国人民大学编制的海南自贸港金融指数（HFFI）测算结果显示，2024年该指数为161.15，相较2023年提高12.80%。过去5年，HFFI指数年均增长率达8.3%，稳定增长势头强劲，体现出自贸港建设政策红利持续释放。

实体经济稳健增长，外贸表现尤为亮眼。虽然受超强台风“摩羯”影响，海南2024年地区生产总值增速放缓至3.7%，但进出口总额达2776.51亿元，较五年前增长超200%；港口货物吞吐量2.25亿吨，创历史新高。《海南自由贸易港国际数据中心发展规定》《海南自由贸易港数字经济促进条例》《海南自由贸易港鼓励类产业目录》相继出台，推动数字经济核心产业营业收入同比增长14.2%，人工智能赋能文化旅游、新能源、医药健康、航空航天、生态环保等重点领域，海南现代化产业体系加速构建，特色产业进一步做强做大，为金融高水平开放与高质量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做好金融“五篇大文章”，债券融资规模迅速扩张。海南着力引进金融机构，发展多层次金融市场，以做好金融“五篇大文章”为抓手，补强短板弱项。债券融资金额实现30%以上增长，绿色信贷、普惠小微贷款等重点领域也取得显著成效。高新技术企业在多层次资本市场中的直接融资能力不断提升，五年间通过股票、公司债券和资产证券化产品等渠道累计融资达428亿元，金融对实体经济的支持力度持续增强。数据显示，2024年全省金融业增加值达519.18亿元，全年社会融资规模增量达1808亿元，刷新历史纪录。

高水平开放持续深化，人民币跨境使用实现新突破。海南积极主动对接国际高标准规则，瞄准重点推进金融开放试点，促进贸易投资便利化自由化。2024年自贸港推出多功能自由贸易账户（EF账户），出台全国首张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全省跨境收支规模达1086亿美元，其中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达4570亿元，人民币收支占比超过60%，成为HFFI指数攀升的关键动力。

大力化解重点领域风险，金融监管指标显著改善。海南持续推进重点领域风险化解工作，严密防范和打击非法金融活动。国家金融监督管理局也发布《关于海南银行业保险业全力支持海南自贸港封关运作的指导意见》，与海南公安经侦部门联合形成长效工作机制，对可疑交易线索进行精确预警及高效打击。海南金融安全体系正在从被动应对转向主动防控，加强监管协同、制度完善与科技赋能，金融稳健性、安全性显著增强，为经济金融平稳健康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海南全岛封关运作标志着高标准自贸港建设进入全面发力关键阶段。作为“引领我国新时代对外开放的重要门户”，海南金融业将在“十五五”时期迎来高水平开放、高质量发展叠加的更大机遇。

实体经济加速转型升级，夯实金融强大的经济基础。2025年11月6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听取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工作汇报时强调，海南建设的核心在于全面落实建设总体方案，深入实施《海南自由贸易港法》，分步骤、分阶段构建与高水平自由贸易港相适应的政策制度体系。以实体经济为根基，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相结合，汇聚国内外资源要素，大力发展旅游、现代服务、高新技术、热带高效农业等四大主导产业，加快布局种业、深海、航天三大未来产业，做强做大离岛免税、特许药械、教育文化三大消费回流产业，着力构建具有海南特色和优势的现代化产业体系。“零关税、低税率、简税制”与“一线放开、二线管住”的进出口管理制度深度融合，将推动海南产业链、贸易链与数据链发生结构性变革，催生风险投资、供应链金融、贸易融资及数据资产金融服务等大量新型金融需求。

金融需求总量规模扩大，结构更加复杂多元。封关运作后，广阔的经济发展前景与开放政策优势将吸引大量境内外企业，产业融资需求更加多元化，项目融资、覆盖产业链的全生命周期融资需求将迅速增加，深度融入全球供应链的企业也需要更多应收账款、库存融资等供应链金融产品。同时，封关运作将显著提升海南跨境经济活动的频率与复杂性，跨境数据加工、新型离岸贸易等新业态要求提供更加高效便捷安全的贸易结算服务，人民币利率、汇率风险对冲工具也从可选项转变为必需品，要求金融机构提供更多跨境人民币金融产品和风险管理工具。此外，FT/EF账户等跨境资金渠道的构建，有利于激发境内外金融产品的双向配置需求，拓展财富管理需求新空间。叠加自贸港的税收优惠政策，不仅有利于吸引高层次人才和高净值人群，还为家族离岸信托提供了有利环境，大大增加财富管理的市场需求。

传统金融风险加大。首先是信用风险跨境传导并复杂化。伴随跨境金融、离岸业务的拓展，融资主体从境内延伸到境外，信用风险评估和管理难度加大，导致境外交易对手风险、主权信用风险以及跨境担保链条带来的连锁违约风险上升。其次是市场风险的外生性与联动性增强。“一线放开”，意味着海南经济金融更加开放，利率、汇率等核心金融价格的波动将更多受国际市场变化影响，股市、债市与大宗商品市场联动波动，风险的“输入性”与“共振效应”更为突出。最后是流动性风险跨境传染提速。自贸港与国际金融市场的资金通道更加通畅，国际金融市场的流动性紧张可能迅速传导至海南区域内机构，特别是在发生全球性流动性冲击或市场信心波动时，局部流动性危机发生的概率上升，对流动性监测与宏观审慎管理形成直接压力。

新型金融风险不断涌现。一是资本跨境流动风险。海南金融市场体量有限、抗风险韧性仍在建设中，大规模短期资本流入或集中外逃可能显著放大本地市场波动。二是金融机构风险跨境传导。伴随海南服务业负面清单不断精简和金融市场的逐步开放，境外金融机构加速进入，一旦这些机构在其他地区发生经营风险，将快速传导至海南，对当地金融稳定产生影响。同时，境外金融机构混业经营与海南当地分业监管之间的制度错配，也可能形成监管空白与套利空间。三是“境外已存在、境内尚无”的新型金融产品可能成为风险跨境传染的新渠道。这些产品往往结构复杂、杠杆率高，且发行主体与基础资产位于境外，风险识别与处置难度较大。四是金融交易存在“三反”（反洗钱、反恐怖融资、反逃税）风险。跨境金融活动的日益频繁，为非法资金流动提供了更隐蔽的渠道。不法分子可能借助离岸账户、空壳公司等方式隐藏交易背景，形成难以追踪的“洗钱路径”，进行资金转移、恐怖融资、偷税漏税等。

两类独特金融风险凸显。一是融资合规风险。境内金融机构在参与境外融资过程中面临信用评估、抵押品处置、国别风险识别和法律适应等方面的能力短板，境外融资活动的合规操作风险日益凸显。同时，海南与内地在外债管理、资金使用等方面的政策差异可能诱发企业的监管套利，将境外所融资金违规用于内地限制性领域，从而触发“跨二线”合规风险甚至反洗钱审查。二是EF账户体系管理风险。EF账户作为海南自贸港金融开放的核心基础设施，其高度开放的设计与“二线”管住之间的制度衔接面临独特挑战。EF账户的便利性可能被用于构造虚假交易背景或SPV架构，实现资金违规跨二线流动，对内地金融市场形成风险渗透。此外，账户开放与数据跨境流动叠加，系统安全、数据保护和跨境监管协作压力显著上升，网络攻击、数据泄露等风险在开放账户体系下可能被放大，损害市场信心和金融稳定。

强化顶层设计，构建跨部门政策协调机制，利用好海南的三重立法权，打破政策落地瓶颈。聚焦海南“境内关外”特征，争取跨境数据交易、跨境人民币信贷、跨境人民币资产管理等领域的制度创新自主权，以“沙盒监管”模式提供制度和政策储备。

培育内生动力，以金融开放政策为依托优化金融生态。丰富和培育多元化的金融市场主体，有针对性地引进国内外金融机构，围绕海南高水平开放政策开展创新业务。高标准规划建设自贸港金融核心区，以产业集群效应提升整体竞争力。围绕跨境资金自由流动，进一步优化EF账户功能，提升海南跨国企业资金集中运营中心的吸引力。高水平开展跨境资产管理试点，推动海南资产管理定位从“通道功能”向“枢纽功能”升级。对标国际最高水平开放标准，持续优化跨境人民币业务政策体系，稳健启动离岸人民币业务，不断夯实海南跨境人民币使用的市场基础。

统筹开放安全，健全现代金融监管体系赋能开放创新。坚持和加强党对金融工作的全面领导，建立健全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金融监管体系。构建“宏观审慎、微观监管、跨部门协同”的全维度、智能化风险管理框架。探索“备案制+沙盒监管”等敏捷监管新模式，在提升效率与控制风险间取得平衡。

作者：

吴雨微（北京城市学院经济管理学部）；

涂永红（IMI副所长、中国人民大学长江经济带研究院院长）

来源：

本文刊发于《中国金融》杂志，原文标题为《金融助力高标准建设海南自贸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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