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俞超：结构性货币政策、产业结构升级与经济稳定

摘要

在经济“新常态”背景下，我国央行新创设了定向降准、再贷款和常备借贷便利等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以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通过在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中引入负外部性产业与为之提供针对性信贷的垄断竞争银行部门，该文对两类数量型和两类价格型结构性货币政策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和经济稳定的有效性进行了深入分析。基于贝叶斯参数估计和数值模拟分析,四类结构性货币政策对于不同的外生冲击均有效，且主要通过定向影响金融机构的运营成本而起到信贷结构调整和产业结构升级的作用。基于改进的政策前沿曲线评判框架，非对称地实施结构性货币政策更能兼顾经济稳定和产业结构升级。

 研究背景：

在经济发展“新常态”背景下，经济中的结构性矛盾是制约我国经济健康发展的重要因素，于是，经济结构转型和产业结构升级成为了央行货币政策需要考虑的目标之一。要引导金融资源流向国民经济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改善信贷资金的产业布局和结构，采取传统性货币政策显然难以奏效，原因在于传统货币政策对整个经济体的影响具有一般性。为此，需要采用一些具有行业、机构倾向性的货币政策措施来实现结构转型的目标。因此，我国央行积极创设了多种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如针对“三农”、小微企业推行的再贷款政策与定向降准政策，又如对符合宏观审慎要求的商业银行定向释放流动性的短期借贷便利、中期借贷便利和抵押补充贷款政策。

然而，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是一种具有单向性的政策目标，此目标与传统的经济稳定目标（抑制双向波动）不完全一致。一般而言，在经济处于结构转型的时期，经济稳定目标往往难以有效实现，原因在于创新型产业还未成熟，而处于支柱地位的“落后”传统产业却面临着“去产能”的压力。结构性货币政策能否按照其政策意图有效鼓励创新型产业发展，同时有效抑制“落后”产业进行有效打压？实施结构性政策是否会恶化结构转型过程中的经济稳定问题？如何设计一个比较理想的结构性政策以平衡结构转型目标与经济稳定目标？解答这些问题对于中国当前结构性货币政策的实施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理论模型：

该文构建含有银行部门的DSGE模型，分析结构性货币政策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的有效性，以及产业结构升级目标与经济稳定目标之间的关系。产业结构升级必然是支持某一类对经济有正外部性的企业或产业，或抑制另一类对经济有负外部性的企业或产业。为了能够构建一个统一的分析框架，综合考虑不同类型的产业结构问题，该文假设产业外部性会影响家庭的消费效用。模型中设置了两类几乎同质的产业，其中，一个产业在生产过程中会带来负外部性，另一个产业不存在外部性。由于两类产业分别得到两类银行的金融支持，央行的结构性货币政策能够通过定向地影响一类银行的再贷款比例、再贷款利率、存款准备金率和准备金存款利率来影响这类银行对产业的金融支持程度。

结构性货币政策的效果

当外生冲击使负外部性扩大时，结构性货币政策不仅能促进产业结构升级，也能降低经济波动，而且当政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作用更强时（采用不同政策工具或不同政策强度），政策对经济稳定的作用也更强。也就是说，此时经济稳定和产业结构升级目标不存在矛盾。但是，当外生冲击使负外部下降时，结果刚好相反。由于经济稳定的分析仅考虑宏观变量相对于稳态值的二阶波动项，因而结构性货币政策对经济稳定的影响不随外生冲击的方向而改变；而产业结构升级是具有单向性的目标，在不同的冲击方向下，结构性货币政策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的效果截然不同。

具体而言，结构性货币政策的传导机制为：结构性货币政策定向地对贷款给A产业的A商业银行实施了紧缩性货币政策（如对A商业银行提高其存款准备金率、降低其准备金存款利率、提高其再贷款利率以及降低其再贷款比重等）→A商业银行的经营成本↑→A商业银行的贷款利率↑→产业A的贷款成本↑→产业A的贷款需求↓→AB产业结构优化。这里关键一环是结构性货币政策对商业银行的经营成本定向影响。

非对称结构性货币政策

针对对称结构性货币政策和产业结构升级目标的关系将受到冲击方向的影响，本文提出非对称结构性货币政策，当负外部性向上偏离稳态值时，央行实施结构性货币政策做法，当负外部性向下偏离稳态值时，央行仅采用传统货币政策。

根据政策前沿分析（Iacoviello，2005），有以下几点启示：第一，在实施传统货币政策的基础上，采用对称结构性货币政策和非对称结构性货币政策都能同时提升经济稳定和产业结构升级这两个最终目标。第二，结构性货币政策在提升两类最终目标之间确实存在着一定的替代关系。第三，非对称结构性货币政策完全占优于对称性结构性货币政策。

结论和政策建议

再贷款利率、再贷款比例、存款准备金率和准备金存款利率四种结构性货币政策均能够有效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和经济稳定，且对于不同的外生冲击均有效；非对称结构性货币政策能够兼顾经济稳定目标和产业结构升级目标，相对于对称结构性货币政策更有效。非对称地实施结构性货币政策、盯住产业的外部性将有助于金融支持产业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需要指出的是，结构性货币政策的实施具有很强的现实背景，虽有效但不能作为常规性政策长期实施。经济结构的转型最终要靠产业政策、财政政策以及经济体制改革实现，货币政策最终还是要面向总量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