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恩岳：“十三五”规划与不良资产处理

编者按：

“陶湘国际金融讲堂”是在陶湘教授逝世十周年之际，经中国人民大学国际金融专业毕业生们倡议，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联合发起设立。“讲堂”每年举办12讲，聘请国际金融业界精英和领袖人物讲授专业知识，旨在为中国人民大学培养21世纪具有良好理论功底、高超国际金融管理能力的优秀人才探索新路、做出贡献。第4期“陶湘国际金融讲堂”由中国信达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研究员庄恩岳先生主讲。

庄恩岳先生在题为“‘十三五’规划与不良资产处理”的演讲中详细解读了“十三五”规划内容、中国未来经济发展趋势和面临的重要变革，介绍了中国不良资产处理的方式和经验，并提出要运用哲学思维对经济政策走向和发展趋势进行科学预判，果断行动获得先发性优势，把握市场机会。

以下为演讲摘要：

一、引言

面对目前中国经济下行压力增大、股市动荡的局势，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以供给侧改革为主体，“三去一降一补”的具体任务。本次报告将从“十三五”规划与绿色主题、大趋势与大发展、五中全会公报与你我有关的事情、解读“十三五”、解读五大发展理念、解读创新与中等收入陷阱、关于不良资产处理问题、关于资本运作问题八个角度解读了中国未来发展趋势和面临的经济变革，并提出用全球视野和哲学思维、从国家竞争力角度做出科学的预判，采取果断行动，辅之以对市场风险的把握，进而取得成功。

二、“十三五”规划与绿色主题 

“绿色发展”是“十三五”规划的五大任务之一，是中国甚至人类发展的大趋势，未来五年我国主要通过以下方式和途径实现绿色发展：深入实施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大力推进污染物达标排放和总量减排；加强环境基础设施建设；推动京津冀环境协同治理；大力发展生态友好型农业；大力发展循环经济；发展环保技术装备；全面提升生态系统能力；严密防控环境风险；有效控制温室气体排放。“十三五”规划是接地气的、务实的，未来中国将围绕“经济发展、创新驱动、民生福祉、资源环境”四大主要指标，改变过去野蛮发展、偷税漏税、环境破坏的发展模式，聚焦绿色发展，追求创造绿色中国、美丽中国，实现中国梦。

三、大趋势与大发展

（一）2016年经济工作重点

未来中央经济工作重点可以概括为“金木水火土”：“金”就是要严防金融风险；“木”就是仍通过投资“十三五”的一些大项目防止经济的下滑；“水”就是货币政策继续保持宽松，财政政策在加大赤字的同时，下决心减税，为企业减负；“火”就是让消费真正火起来，借以挽救很多行业；“土”当然就是要稳定房地产。同时中央经济工作会也指明2016年工作基本要点是“八降四增两稳”：所谓“八降”是指：降税负、降五险一金（降低劳动力成本）、降土地等其他生产要素成本、降融资成本、降流通成本、降产能、降库存、降杠杆；“四增”是指：城市人口要增，财政赤字要增，兼并重组总量要增，基础设施投资要增；“两稳”是指：稳金融、稳增长。

（二）趋势改变你的生活

我国经济正逐步由单一经济竞争走向混合经济竞争，由低成本经济竞争走向高成本经济竞争，由需求供给竞争走向有效供给竞争，由制造业竞争走向创造业竞争，由价格低廉竞争走向价值高端竞争。面对我国当前经济出现的政府债务、产能过剩、银行坏账、土地财政、出口低迷、消费疲软六大隐患，中央提出六个化解应对：化解房地产库存过多，促进房地产有序发展；化解小而全经营模式，促进企业并购重组；化解土地财政，提高正常财税效益；化解环境污染，建设美丽中国；化解垄断经营，促进公平竞争；化解国际矛盾，促进合作双赢。

（三）经济大变局

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经过30多年的持续高速发展，中国进入发展新阶段，未来经济主要有以下转变。首先，在经济方面，“三驾马车”（投资、出口、消费）将让位“三大发动机”（制度变革、结构优化、要素升级），“高成本时代”悄然到来会对产业发展带来了巨大的挑战，服务经济将超过工业经济，并由此导致经济增速下降、就业压力减轻、能耗水平下降、生活品质提高等。其次，在社会生活方面，城镇主导社会已经到来并将成为未来幸福生活的中心，人口红利开始消失，绿色低碳发展日益强化，对公平的要求大于效率要求。再次，移动互联网将颠覆传统领域，对人类的生活方式带来了革命性的影响和冲击，一些传统行业若不与移动互联网连接起来，很快就会为大多数消费者所抛弃。同时，如“一带一路”、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等的区域融合将渐成潮流，

（四）重大变化：增加有效供给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在适度扩大总需求的同时，着力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着力提高供给体系质量和效率”，供给侧改革将成为未来改革重点，为此有三个转变：由需求侧管理转向供给侧管理，宏观调控从总量调控转向结构调控，从以货币政策为主转向以财政政策为主。

（五）经济主要矛盾发生变化

“投资出口占比太大，消费占比太小”的时代正在远去，而“供给跟不上需求”正凸显经济增长的重要障碍。“供需不匹配”，是理解“供给侧改革”最基本的背景。当下中国消费品供需正面临着不可忽视的结构性失衡：一方面，传统的中低端消费品供给严重过剩，如衣服鞋帽玩具等消化不了，价格持续下滑；另一方面，高品质消费品供给不足，在海外疯狂扫货，譬如购买海外的奶粉，譬如马桶盖也要奔赴日本购买。

（六）提速消化过剩产能

过剩产能已经成为制约中国经济转型的一大包袱，为化解过剩产能主要有三种途径：加快企业并购重组，提高行业集中度；扩大出口，通过“一带一路”等开辟新的市场；加快国际产能合作。“十三五”期间中央很可能会出台重要措施解决“产能过剩”问题。

（七）中国经济四大问题

腐败、污染、过度的地方债、传统产能过剩和无效供给太多是中国经济面临的四大问题，政府负债、银行坏账和过剩产能是中国经济的大隐患。

（八）提前预判、顺势而为

“思路决定出路”，我们需要学会运用哲学的思维方式，看清未来大势，提前布局。因为只有在人们尚未发现，而你却提前发现提前动手了，那你或许能有先发性优势。爱折腾的人，成功的概率大，未来的创业很大程度上是试错的次数和成本的综合。尤其是趋势留的时间窗口越来越小的时候，永远不要和趋势为敌。

四、五中全会公报与你我有关的事情

五中全会的几大核心政策，包括全面二孩放开、全面放开竞争性领域商品和服务、划转部分国有资本充实社保基金、普及高中阶段教育、2020年给贫困县全部摘帽、惩治违纪行为等，将对未来几年我们的衣食住行等生活的方方面面产生影响和渗透。

解决人口问题、实施网络强国战略、发展共享经济、全面放开竞争性领域商品和服务价格、完善市场调节机制、实现绿色发展、共建美丽中国和谐社会，是未来几年社会发展的主旋律，是挑战更是机遇。“十三五”时期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胜阶段，深入分析“十三五”时期我国发展环境的基本特征可以发现，我国发展仍处于可以大有作为的重要战略机遇期，也面临诸多矛盾叠加、风险隐患增多的严峻挑战。要准确把握战略机遇期内涵的深刻变化，更加有效地应对各种风险和挑战，继续集中力量把自己的事情办好，不断开拓发展新境界。

五、解读“十三五”

“十三五”规划提出未来五年经济增速的底线是6.5%，中国经济将继续稳定保持中高速增长，全面创新将风起云涌，生态文明将蔚然成风，幸福感获得感将更为强烈。由此可以推测，未来中国有可能面临八大变化：经济规模或为全球第一，社会老龄化，性别失衡加剧，农民工子女教育问题，“白领”或称为“灰领”，上层中产阶级崛起，消费结构转型，技术创新加快。

未来原支柱型产业将不再作为，新的支柱型产业兴起：战略新兴产业、现代服务业、现代制造业三大新兴产业将代替原支柱性产业继续推动中国经济增长。目前处于经济结构调整阶段特殊时期，这些产业还没有成为支柱型产业，正在发展和上升期，原支柱型产业已经很难维持，所以导致经济低迷。未来三大新兴支柱产业。其中战略新兴产业是市场需求最大、能够取得突破的几大产业，包括新能源、新材料、生命生物工程、信息以及新一代信息技术、节能环保、新能源汽车、智能机器人、高端装备制造。我们可以从此趋势中发现众多未来投资机遇。

六、解读五大发展理念

“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是反复强调的五大发展理念。

创新：要求坚持创新发展新动力、新空间、新体系、新体制，把创新摆在国家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不断推进理论创新、制度创新、科技创新、文化创新等各方面创新，让创新贯穿党和国家一些工作，让创新在全社会蔚然成风。其中，理论创新是灵魂，体制创新是动力，科技创新是支撑，管理创新是效率。在经济发展转型中把握重组、升级、创新三大机会。

协调：必须牢牢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正确处理发展中的重大关系，重点促进城乡区域协调发展，促进经济社会协调发展，促进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同步发展，在增强国家硬实力的同时注重提升国家软实力，不断增强发展整体性。

绿色： 坚持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基本国策，坚持可持续发展，坚定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加快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现代化建设新格局，推进美丽中国建设，为全球生态安全做出新贡献。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构建科学合理的城市化格局、农业发展格局、生态安全格局、自然岸线格局，推动建立绿色低碳循环发展产业体系。 为全球生态安全做出新贡献 。

开放：构建广泛的利益共同体。坚持开放发展，顺应我国经济深度融入世界经济的趋势，奉行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发展更高层次的开放型经济，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和公共产品供给，提高我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制度性话语权，构建广泛的利益共同体。

共享：朝着共同富裕方向稳步前进，坚持共享发展，必须坚持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做出更有效的制度安排，使全体人民在共建共享发展中有更多获得感，增强发展动力，增进人民团结，朝着共同富裕方向稳步前进。按照人人参与、人人尽力、人人享有的要求，坚守底线、突出重点、完善制度、引导预期，注重机会公平，保障基本民生，实现全体人民共同迈入全面小康社会。

七、解读创新与中等收入陷阱

目前，中国经济处于“经济增速换挡期、经济结构调整阵痛期和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的“三期叠加”阶段。 中国需要经典创新，也需要来自基层的大量创新。竞争会给中国创新带来更大的空间，中国企业现在可以通过进口技术并在这一基础上消化吸收，来迅速提升自己的创新能力，这只是一种暂时的解决方案。因为真正能够带来改变的创新，不能是重复别人已经做过的事。中国的工业化已经取得了惊人的成就，各个行业也在进一步重造行业架构，但没有属于中国自己的经典创新，那么这么大的经济体量，很难通过全球经济发展来带动或者仅仅依靠中国自己庞大的市场，来推动经济的发展，中等收入陷阱将无可避免。

八、不良资产处置

从企业债务重组、到银行债转股，压力正在随着企业努力摆脱债务困境而逐步向银行传导。银行的不良率一直备受关注，对银行债转股热议的背后，实则是对中国银行业债务乃至中国整体债务、经济何时触底的担忧。

（一）中国对银行不良资产的两次集中剥离

我国对银行不良资产剥离主要有两次：第一次剥离是政策性剥离，主要目的是挽救当时技术上已面临破产的国有银行；第二次是准商业性剥离，为了商业银行改制上市，资产负债表符合标准。不同于第一次的政策性剥离，为“准商业性剥离”。这次不良资产形成的时间短，贷款决策的商业化程度较高，贷款分类标准更明确，贷款手续也相对规范。譬如，2004年，中国银行、建设银行的不良资产剥离；2005年，工商银行4500亿元可疑类贷款分作35个资产包，按逐包报价原则出售，华融公司中标226亿元，信达公司中标580亿元，长城公司中标2569亿元，东方公司中标1212亿元；工商银行2460亿元损失类贷款委托华融公司处置。

（二）实践中处置不良资产的方法

在实践中对不良资产的处置方法主要有债权转让、债务重组、债权实现三大方式。其中，债权转让又具体包括再转让（转让给各类投资者或民间AMC）和资产证券化（以不良资产为基础，发行有价证券，出售给投资者）；债务重组包括债务重新安排（寻找重组方收购债务企业，减免其部分债务，维持企业经营）、以资抵债（以部分非抵押的资产偿还债务）、债务展期（在对企业前景有信心的情况下，继续持有企业债权，待到企业经营好转，再偿还）和债转股（在对企业运营有信心的情况下，继续持有并运作资产，择机退出，退出方式包括出售、IPO等），通过以上两种方式都可以使企业获得存续。而债权实现方法有直接将企业破产清算、继续催收、变现抵置押品，这可能会使企业难以经营，无法存续。

实践中信达公司对不良资产的处置，充分发挥“根雕艺术”的哲学思想，产生了许多像“连云港债转股”等等成功的经典案例，使不良资产处置的价值最大化。

 （三）新一轮不良资产处置必须考虑以下情况

“不同的经济环境：上一轮是在经济上升期，资产一直快速升值，这一轮在经济新常态下，资产价值是否升值需要研究分析。不同的资产特点：上一轮是国企为主，贷款质量相对差，有抵押物的不多，大多是担保借款，大多企业都存在改制的情况，逃废债的多，贷款手续也不规范；这一轮是民企为主，抵押物充足，法人代表担保，改制或逃债相对少，贷款手续相对规范。不同的债务复杂程度：上一轮贷款债务没那么复杂，职工权益多，这一轮债务大多很复杂，涉及到民间借贷、其他债权等偏多，职工权益少。不同的行业参与群体：上一轮不良资产的主要参与群体是银行、四大AMC、民营资产公司、外资基金、律师事务所、拍卖行以及个人，这一轮不良资产加入了省级AMC、上市公司（海德股份、九信资产）、证券公司、信托公司、基金公司、房地产公司、评估公司、保险公司、互联网金融公司、淘宝等新的群体。不同的司法环境：上一轮司法环境保护债务人的偏多，这一轮国家建立征信体系，同时开始推进司法独立，不良资产的司法环境相对好些。不同的银行和AMC组包方式：上一轮都喜欢组大包，这一轮发现小包门槛更低，开始组小包，多组包。银行处置模式单一：上一轮基本就打包转让（还有代持、核销），这一轮银行开始尝试不良资产证券化、银行债转股，处置模式多样。不同的资产包收购价格：上一轮一般价格都比较低，2000年大多在10%以内，2004-2005大多在15%-35%，这一轮不良资产真正开始转让是从2014年年底，大多价格在30%以上。不同的获取资产包难度：上一轮银行卖包直接可以卖，这一轮不良资产很多银行只是爆出有大量不良资产，但实际在用各种方式掩饰报表，没有大规模、低折扣的转让资产包。不同的回现方式：上一轮不良资产大多会通过寻找到新的承债主体，最终与债务人和解实现债权，新一轮的不良资产大多需要通过抵押物（资产）的变现或者债务重组方式实现回现。”

（四）总结和思考

基于以上研究和经验，得出四点规律和启示：首先，不必过高估计牌照的重要性。AMC牌照，是从事一级市场（即从银行处批量收购不良）所必需。但是，二级市场（从其他AMC收购不良资产）是不需要牌照的，也无地域限制。任何上市公司，只要有办法获取不良资产，那找个AMC走下通道，即可获取，牌照不是必需。所以，不持牌AMC有可能会出现在各行各业的上市公司中，投资机会广阔。其次，产业资本捡便宜。AMC收了不良后，除一部分自行处置清收或持有外，另一大部分是再转让（AMC资本、人手有限，不可能把收的不良全部自行处置）。很多廉价处置的资产，最终被产业资本获取，相当于捡便宜。所以，也请关注产业资本动向。同时，AMC的收获期是经济复苏时。目前AMC的ROE在15%左右，较可观。但待到经济复苏，他们所持有的资产价格回升，坏账复活，则会产生更大收益。这是未来投资AMC的关键点。最后，概念股仍有投资价值。AMC的ROE水平较高，达到15%以上，上市公司参股AMC，一方面可以增厚自身ROE，另一方面也可让资产业务与AMC业务产生协同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