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科：双边货币互换，如何助推人民币国际化

货币互换的诞生可以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在布雷顿森林体系下，美国国际收支赤字不断扩大，为了抵御针对美元贬值的投机，防止黄金外流，1962年美联储与奥地利、比利时、加拿大、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荷兰、瑞士和国际清算银行（BIS）建立了第一个互换网络。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后，美联储货币互换目的发生了根本变化，从防止黄金外流手段发展为一种危机应对型货币政策。

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全球美元流动性枯竭，各国银行无法继续获得美元融资，期限错配使各国银行面临资金链断裂风险。为了维护国际金融市场和金融体系稳定，防止货币市场的混乱蔓延到美国，美联储在一年内陆续与全球十几家货币当局签署了双边货币互换协议，通过这些央行把美元借给各国银行，成功缓解了流动性危机。

此后，在欧债危机、全球新冠疫情期间，双边货币互换再次被启用，美联储向签署国提供流动性支持，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全球金融市场稳定。不难看出，美联储与各国货币当局签署双边货币互换实质上充当了全球最后贷款人角色，维持了国际金融市场和金融体系稳定。正如一国央行需要在该国商业银行出现严重流动性困境时通过贴现窗口提供流动性，美联储也需要在全球各国陷入美元流动性短缺时通过双边货币互换提供美元流动性。美联储不仅可以直接通过双边货币互换给签署国注入美元流动性，也能间接通过发出中央银行合作的“信号”平息危机局势，增加各国抵御风险能力，提升国际货币体系弹性。

值得注意的是，通过双边货币互换向全球注入美元流动性并非美联储的义务，而只是一种选择，更多是为了缓解相关国家和地区的流动性危机，并以此维护美元霸权地位。此外，双边货币互换可以增加全球对美国资产的购买，还可以降低外国银行的美元融资成本，鼓励各国银行更多地投资以美元计价的资产，这无疑扩大了美元影响力，巩固了美元霸权。

从货币国际化的历史规律看，货币替代要远远滞后于经济替代，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同样，人民币国际化也是一个中长期战略，是中国经济发展、市场选择和历史演进的必然。在此过程中，双边货币互换可以通过提供人民币流动性，提升外界对人民币的信心以及增强人民币网络外部性等渠道，有序推动人民币国际化。

从流动性角度看，随着中国与各国经贸关系不断加深，进出口额逐年提高，越来越多的企业倾向于使用人民币进行贸易融资和计价结算，以规避汇率风险，降低汇兑费用，提高融资效率。而双边货币互换可以提供更多潜在的人民币流动性，支持跨境贸易和投资，进一步增加人民币国际使用。从货币信心角度看，作为新兴市场国家货币，国外市场对于人民币的信心可能会影响人民币的国际使用，人民币能否在外部冲击下保持稳定性仍然有待检验。而双边货币互换不仅可以在危机时恢复金融市场对一国流动性和偿付能力的信心，甚至在非危机时期也可以帮助维持市场信心，从而增加人民币在跨境贸易和储备货币中的使用。这意味着，双边货币互换可以增强进口商和银行对于人民币市场稳定的信心，推动人民币在贸易结算中使用，也有助于吸引国外央行选择人民币作为锚定货币或者储备货币。从网络外部性角度看，随着一种货币使用范围扩大，更低的交易成本、更高的可兑换程度等因素会推动该货币被更多使用，产生自我强化效应。双边货币互换短期内主要影响中国与协议签署国双边人民币交易情况。随着海外人民币存量增加，在网络外部性作用下，不同海外国家之间也会更多地使用人民币交易，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水平进一步提升。

来源｜FT中文网

版面编辑｜匡金屏